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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鄞南甲村，难已忘怀的昔日乡村集市  [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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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0 16:08:45 来自 浙江宁波

    楼主

    分享到： qq sina

    1984年的1月，是农历癸亥年的腊月，新盐场的菜农们又是老少上阵，迎来大白菜上市的繁忙时节。得益于雨水调和，今年的大白菜较往年增收了二三成。外公与父亲计划去横溪赶集销售，我作为帮手，一同踏上了这段充满期待的行程。



    寒夜似墨，繁星如钻。祖孙三人头顶星光启程，轮流摇着装满大白菜的农船，暖阳高照时经过云龙，在午后抵达横溪.

    横溪河埠的景象，却让我们满心的期待瞬间冷却。只见一百多艘菜船挤满河道，码头上装卸的菜农摩肩接踵，集市大街两侧堆积如山的大白菜印证着丰收即滞销的窘境。


    “横溪大集逢一逢六，照这情形，在这里空待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转往甲村周边村落试试，也许会有销路。”父亲与外公商议。

    掉转船头驶离埠口，过择阳桥出横溪。天空忽然刮起冷风，乌云漫天卷起。“冷空气来了，要降温了。”父亲摇着橹说道，提醒我们添加衣服。

    菜船沿着宽阔的前塘河逆风而行，一路寒风萧萧，波浪滚滚。约莫四.五里，过爱国桥后左转折入一条叫横河的小河，河岸两边北风掠苇而过，枯茎瑟瑟如诉。

    经过荷花桥后，不久就望见素有“鄞南第一大村”之称的甲村。当时的甲村归属于横溪镇代管，横河穿村而过，几座桥梁横跨两岸，民房傍河而建，集市沿河而设。

    我们把船停靠在集市的河埠头傍边，那时的河岸没有栏杆，石板路的集市街路也没有路灯。


    腊月的天气说反转就反转，中午还是暖阳和煦，傍晚刮起冷风，入夜后更是气温骤降，呼啸的北风裹挟寒气直透船仓上盖着的尼龙薄膜。昏暗中，巷子深处传来几声哆嗦的犬吠，被北风撕扯得零零碎碎，随风飘散。

    三人在铺着稻草的农船里半坐半躺蜷缩着捱过寒夜。第二天清晨起来，风势渐息，低垂的铅云似乎触手可及，河面两边凝起的薄冰在晨光下闪烁着晶莹的白光。


    甲村集市的规模虽然远不及横溪，但也透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沿河二米宽的石板街路，摊位鳞次栉比，除有肉鱼蛋禽菜蔬，还有农具和家用什杂。彼时已经分田到户，物资渐渐丰盈。供销社的粮食制品需要粮票，没粮票的也可折价计算。时近年底，交易兴旺。老式杆秤，秤盘与秆砣的碰撞声彼此起伏。

    顾客：“你秤花压得这么低，秤砣要压脚面了，这又不是秤金子。”

    摊主：“好吧好吧，4斤6两算你4斤半，你看看，秤杆尾巴要捅破天了。”

    相互在呵气成霜的严寒中讨价还价，言语间白雾缭绕。


    我们摊位斜对面的汇角处，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支起一张桌子和一个煤球炉子，桌子上有揉好的面团和一盆煮熟的大白菜，炉子上面放一大油锅，油锅里面翻滚着裹了白菜馅的大号饺子，饺子有拳头大小，散发着诱人的香味，5角钱一个。


    女子的脸上缀着几粒淡淡的雀斑，手臂套着好看的鹅黄碎花袖笼，腰肢随擀面杖起落轻摆，十指翻飞饺子边包边炸。拿着个漏勺在油锅里翻弄着，发出滋滋的声响，炸成金黄色后捞起放在一傍沥油侍售。


    女子身边有温暖，女子身边有香味。是炉火的温暖和油炸的香味，这在寒冷的集市是不多见的。一些路过的人往往停下脚步，买的和不买的都驻足一会，伸手在煤球炉子上方烘烤一下，抓一把热气搓搓手，询问一下白菜馅里有没有肉丝。


    “卖5角一只哪里还想有肉丝，”女子笑着回应，娇嗔悦耳。


    在我给顾客送了几趟菜后——顾客如果买的菜数量较大，会要求送货到家——集市上的喧嚣也接近尾声，阴沉的天空怱又淅沥地下起了冻雨，摊贩们纷纷收摊，热闹的集市渐渐人潮散去，对面女子的油炸饺子摊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撤走，只留下一小堆煤球灰在斜织的雨滴下洇开黄晕一片。


    父亲还在冒雨收拾菜摊，外公回到船上准备烧饭，眼尖的我瞥见船傍的河埠头石板上有一条青占鱼，“外公，有一根青占鱼”我拿起来看看，青蓝色亮鳞触手生凉“洗干净了的，很新鲜。”


    “那是人家落雨了匆忙回家错落（遗忘）的，不要拿它”外公戴着一顶老旧的黑灰色雷锋帽，正在船上慢腾腾的舀河水淘米:“等会人家会来拿的。”

    “......”



    脚趾头在湿漉漉的解放鞋中冻得发麻，天气越发寒冷起来。临近中午，饭煮熟了。瑟瑟寒风中，细雨转成雪片飘了下来。

    “落雪了，街上也没人了”我跳上岸跺跺脚驱寒。


    在外公的默许下，我拿起这雨雪中觊觎了许久的河埠头上清占鱼，跳回到船上放进钢精锅子（铝锅子）里，加点河水，放几粒粗盐，在经济炉（煤油炉子）蓝色火焰上炖了起来。
    不一会，在雪片簌簌飘落中，鱼香四溢，热腾腾的锅中浮起金黄色的油花.....


    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青占鱼，后来再也没有哪条青占鱼能复刻出那日风雪中的滋味。

    ——大约因那锅里，还煨着旧时光市井烟火的温度。

    过了荷花桥，甲村不远了

    红卫桥，听名字有些年头了

    穿过这桥，就到甲村

    曾经的大户人家

    七里横河穿村而过

    曾经，集市沿河而设。听村民说，原来的路只有三块石板宽，中间以外都是后来填河加宽的。
    街面的老房子即将拆掉

    河边的水泥农船，跟我们当年的菜船一模一样，宁波段塘船厂制造的

    当年的菜船也是这样停靠岸边，岸边没有栏杆

    新修的河埠头。

    谢谢收看！

    [恭喜，此贴已于2025-03-10 20:09:59 在６０年代 被 担风袖月@wechat 推荐，推荐理由：原创内容]

    [恭喜，此贴已于2025-03-11 15:57:17 在单休游走 被 逍遥旅途 推荐，推荐理由：原创内容]

    [恭喜，此贴已于2025-03-11 19:59:00 在乡村风情 被 我是狄阁老 推荐，推荐理由：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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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0 17:54:52 来自 浙江宁波
    往事只能回味，苦过了才知道现在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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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0 18:12:37 来自 浙江
      图文并茂，写的真好。

        来自: 东论 Android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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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1:02:34 来自 浙江宁波
        写得太好了，远去的岁月，故去的亲人。那些艰苦岁月沉淀的情感一定是作者往后成长的源源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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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0 18:39:30 来自 浙江宁波
          真实写照，就说横溪逢初一，初六的集市，那时真的是附近四里八乡的大集，可谓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得了，现在是没法比了

            来自: 东论 Android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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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0 19:57:15 来自 浙江宁波

            甲这个字读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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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0 20:12:23 来自 浙江宁波
              细腻的笔触，记述着曾经的过往，一样的年代，不一样的人生，辛苦而又充满快乐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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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0 20:42:20 来自 浙江宁波
                遥远的烟火市井，辛苦中蕴含着父亲的温暖。

                  来自: 东论 iPhone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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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07:47:00 来自 浙江湖州
                  段塘船厂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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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08:45:18 来自 浙江杭州
                    难已忘怀的昔日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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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09:59:09 来自 浙江
                      那时横溪区管6个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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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0:33:15 来自 浙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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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1:42:44 来自 浙江宁波
                          1美味的青占鱼，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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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1:56:21 来自 浙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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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2:28:27 来自 浙江宁波
                              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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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3:20:50 来自 浙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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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4:32:29 来自 浙江宁波
                                  读楼主的文章，向来是享受和触动心灵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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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5:09:17 来自 浙江宁波
                                    非常棒的文笔，让人有代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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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5:33:39 来自 浙江宁波
                                      1984年5毛钱能买一盆白菜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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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6:02:03 来自 浙江宁波
                                        横溪闲早还是鄞县的五大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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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8:13:31 来自 浙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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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25/03/11 19:59:09 来自 浙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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