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孔不入的寒风将我从睡梦中冻醒,四面八方射进来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双眼,摸摸身边被子空空如也,母亲已经起床,从灶间传来她老人家做早饭的响动,我想赶紧穿衣服起床。
“天还没有亮,你起来干什么?”里边传来母亲的声音,“我去玩雪。”“人家都还睡着,你和谁去玩?好好的再睡会儿。”母亲说着将火熜塞进我的被窝,给我掖好被角。她坐在我的床边,拨亮了菜油灯,又开始打起了草鞋,而我又在暖和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门外不断传来小伙伴们一阵阵欢声笑语,他们一定是在玩雪啦!我赶紧起床洗漱,三口并作二口地吃完早饭,一溜烟冲出门去。果然,一个雪和尚已经雏形初现。我连忙回家拿来了一只破脸盆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你装雪、我搬运、他做大身,旁边一个哥哥在搓雪球,雪球越搓越大,他说就用这来做雪和尚的头,等大家将大身堆好了,他就把那个头放了上去。可和尚脸上光脱脱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人,于是大家又七嘴八舌地商讨起来,有人回家拿了一根用过的红蜡烛来当鼻子,一个女孩拿来一张红纸折啊折的塞到雪和尚的鼻子底下,哈哈!他真的咧着嘴笑了,我向妈妈要了两颗桂圆,把肉吃了,将桂圆核装在鼻子上面两侧,变成了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
“要是雪停了,太阳一出来,雪和尚化了怎么办?”有人担心地说,“那就给他戴顶帽子吧,这样就不怕太阳晒了。”我说着跑回家中,拿出一顶破笠帽戴到了雪和尚头上。最后,有人还在他的身上斜插了一根扫帚柄作为武器,让他赶走鸡鸡狗狗吧。
堆好雪和尚,我们听到弄堂外面的晒场上传来大人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大人们也在玩雪吧?大伙儿一窝蜂地奔了出去。
一奔出弄堂,只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刺目的亮,亮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看看天空还是那么灰蒙蒙的,不时飘下星星点点的雪花,远处的高山影影绰绰的浑身雪白,高高低低的房子顶上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被子,大大小小的树木也穿戴着白色的帽子和衣服。
大人们三五成群地在晒场上滚雪球:一个小小的雪球,最早由一个人推着走,雪球在慢慢地变大,身后露出了晒场的一溜黑油油的泥土,不过很快又被新落下来的雪花盖上了,推着,推着,一个人推不动了,很快又上来一个人、再上来一个人......随着雪球越滚越大,推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个个气喘吁吁,大人们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堆雪和尚、滚雪球虽然好玩,但是玩得最有劲、最刺激的还是打雪仗。大人带着小孩分成两个阵营,各自站在相隔一定距离的“阵地”上,找一堵断墙残壁、一棵大树,或者用雪堆起一座小山,作为“掩体”,然后备足“弹药”,就可以开战了。所谓“弹药”就是雪球,我们人小力气不够,不但雪球扔不远,而且不懂得及时躲避,极易被对方扔中,所以一般都是承担弹药的供应任务,就是将一捧一捧的雪搬过来堆在大人的身边,让他们搓捏成雪团扔向对方。搓雪球很有讲究:既不可搓得太松,太松了扔到半途就开花了,没有杀伤力;也不可过分结实,太结实了就像铁球一样,扔到人身上是非常痛的,痛得你直流眼泪,这就可能因为造成伤害而引起不必要的争吵!除了这种“阵地战”,我们小孩更喜欢打游击战、巷战,利用一条条弄堂,隐蔽自己,用雪球追杀对方,或者冷不防地往他的领口里赛一团雪球,然后没命地逃跑……
“吃饭咯!”母亲在弄堂口一遍遍高声地招呼我们回家,西北风还像老虎一样呼啸着,雪还在那儿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人们身上披着白白的雪花,可额头上已沁出点点汗水,玩够了,也玩累了,抖一抖满身雪花,大家兴犹未尽地回家去咯! 童年记忆游戏之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