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慧灯志异》卷五（奇鱼袭人）  [复制]

慧灯志异（5）——奇鱼袭人


传说慧灯寺原有“寺田”数亩，分为两处：一处是旱地只有二亩多点，就在寺后围墙边。一处是水田约有三五亩左右，在寺西围墙旁。那三五亩水田与这里的一般水田不同：因其地势较低，淤泥沉积，俗称“烂田坂”。但“烂田坂”的稻子却常常丰收——所以，除了开销雇人种田种菜的工钱之外，寺里僧人的粮食蔬菜差不多也能够自产自足了。

当然，这需要一年里老天爷风调雨顺才能够保住丰收。假如天公不作美——在稻子即将成熟收割时，连续下上几天大雨的话，那不但保不了丰收，还要“发大水”。因为在这一带旧时只有“庙堰碶”这个小小的人力闸门可以泄洪。假如遇到奉化江的“大潮汛”，那就惨了——水根本出不去只有“倒灌”进来，淹没水田，还能保收吗？别说过去，就是现在：尽管奉化江上有那么多的现代化泄洪闸门，但有时候遇到“台风”来临时要是刚巧遇到“八月十六大潮汛”（宁波一带的特殊水文气象），照样要“发大水”，会淹没地势低洼的沿江一带的农村田地。
所以过去每到“做风水”（宁波方言）时，也常有当地人们去寺里烧香拜佛——祈盼佛祖保佑别发大水保一方平安。

传说有一年的夏秋之交，宁波的“风水”做得特别大。但好在田野里的早熟的稻子大部分已经收割完了。而那三五亩“寺田”里种的却是“双季稻”，第一季的稻谷也刚好雇人收完晒燥，天空就刮起了东北风，那雨就铺天盖地没完没了地一连下了五六天。横溪山洪暴发，三桥江泄洪不及，加之“东北风，吹潮大”，奉化江水就漫过江堤低洼处缺口倒灌进来，慧灯寺附近的田野小河及道路一片汪洋！
三天后，随着大水渐渐地退去，一亩亩稻田露出了田埂。眼尖的人们特别是“撩大水”（宁波方言）的小孩突然发现傍河的不少水田里有鱼儿“扑腾”的水花！他们不觉大喜过望：这下子可以过过捕鱼的“瘾”啦！
那时在水田里捕鱼最常用也是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一种竹编的“鱼罩”（类似养鸡的鸡罩，稍微小点，但它除了罩顶之外，四围别无网眼），大家在水田排成一列横队，手拿“鱼罩”，稳步向前，发现前面有鱼儿“水花”就迅速下罩，来个“瓮中捉鳖”。。。。。。
就这样，捕鱼的人在沿河水田里摸了不少鱼：有鳙鱼，鲫鱼，小鲤鱼等。。。。。。又把目标盯住了刚露出田埂的那寺旁西面的三五亩“烂田坂”——因为那里水深，也许藏有大鱼也说不定！
但去那田里罩鱼须经过寺里僧人的同意：因为那是“寺田”！再说大家也知道寺里雇人种的是“双季稻”，收了一季还但还有第二季尺把长的一茬苗在田里，照例一般是不能乱踩的。

罩鱼的人派出了几个代表，去向寺里的住持和尚要求说：大家下田会小心翼翼的，“不乱踩稻苗，只走一遍，绝不回头再罩”等等。住持和尚稍作沉吟问道：“罩鱼只走一遍——你们自己说的话能够做到吗？说话算数吗？”
“能够做到！”“说话算数！”。。。。。。看住持同意，几个“代表”纷纷兴奋地回答道。“那好，希望你们在佛前不打诳语，下田注意安全，去吧！”住持把手一挥同意了人们的要求。
几个代表兴奋地跑出寺外，向等候在寺田田埂边的抓鱼的人七嘴八舌地传达了住持和尚的态度和他们的保证。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约摸４０多岁的老农说道：“我们既然答应了寺里只走一遍——也要说话算数！大家拉开距离，走慢一点，尽量别乱踩稻苗哦！”。。。。。。
于是在他的指挥下，十多个手拿鱼罩的捕鱼者（当然大部分是小青年）拉开了一字横队，在河沿边跳下寺田田埂，由南往北，慢慢地“拉网式”地一步步罩着过去。。。。。。
寺田低洼，其田埂也比一般水田高出半尺，一下去水就差不多淹到人的膝盖。果然：水深藏鱼！罩子瞄准水花罩下——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兴奋地叫声：　　“哈哈——我这里有一条！”“啊——我这里有两条呢。。。。。。”
突然，走趟在横队中间的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廋小伙感到水下有个“大家伙”狠狠地撞了他的腿肚一下，眼皮下一溜水花直往前面窜去！他不觉大叫起来：“嘿——有条大鱼往前面去啦！”。。。。。。大家随着兴奋地鼓噪起来。。。。。。

终于，罩鱼的人们由南到北走完了寺田，每个人系在腰间的鱼篓里都有了大小不一各样的鱼，多的，少的，反正人人都有收入。。。。。。于是他们欢笑着一个一个跳上了北面的田埂，相互看着自己篓子里的收入。。。。。。
但还有一个最后留在水田里的人还没上来——就是那个被鱼撞了一下大叫起来的瘦小伙，他在不断地往左右和往后看，也许他在想：奇怪——那条大鱼怎么就不见了呢？
“走啦！走啦！我们已经在寺田里罩了一遍啦——答应人家的话要算数哦！”
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农招呼大家道，又叫着那最后还在田里环顾的瘦小伙：　　　“ｘｘ，别看啦，你的竹篓里又不是没有鱼，快上来！走吧！”
就在这时，突闻“哗啦——”一声，距田埂十多步远的水田里突然翻起了一个大水花！瘦小伙闻声转身一看：离他只有十步左右，于是大叫一声“大鱼在那里！”也不管是否乱踩了稻苗，回过身子，高举鱼罩，拼命地向十步远的地方扑了过去。。。。。。
一看有大鱼，田埂上有三两小伙也忍不住拿起鱼罩又跳下水田去帮忙，那老农知道劝不住，只能提醒大家：“嗨！小心脚下啊——别乱踩！。。。。。。”
再说那瘦小伙盯着水花拼命地扑过去，望着水花移动处，迅速把罩子闪电般地罩了下去！却见鱼罩下去抖了几抖——他知道：罩住鱼了！于是“哈哈”一笑,一手按住鱼罩，一手从上面“罩眼”探下去摸鱼，谁知还未等他下手，那鱼罩却似跳舞般地“扑腾”起来——让他站不稳脚，差点摔在水田里！
他怕鱼从上面的罩口窜出来逃走，于是干脆不顾一切地扑在鱼罩上面，用他的肚胸“压”住了鱼罩的罩口，一边口中大叫：“看你往哪儿逃。。。。。。”话音未落，突觉胸腹如遭重锤一击！“啊——”一声惨叫，霎时脸色惨白，软软瘫倒在鱼罩上。。。。。。
此时三两小伙已经到他面前，连声问：“怎么啦？怎么啦？。。。。。。”又见鱼罩里水花仍在扑腾，就去拉他起来。。。。。。但见瘦小伙痛苦地抬起头来艰难地说：“抓，抓住它。。。。”又“扑”地一声：竟然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大家大吃一惊——马上七手八脚扶起他，只见胸腹间衣服已破——竟然皮开肉绽。。。。。。　　什么鱼这么厉害居然致人以伤？！大家一边把他扶上水田，一边几个人同时下手，在鱼罩里按住了那条大鱼。。。。。。

见瘦小伙受伤，所有捕鱼的人都跑了过来，那老农一边吩咐两人快将瘦小伙送家去医院包扎，一边叫人将大鱼拿过来看：究竟什么鱼能如此伤人？！
但一看那鱼，却谁也不认识，外形如一被放大几十倍的“织布梭子”——两尺余长，像海里的青占鱼却又有鱼鳞，头嘴又尖又坚。。。。。。。
老农看了半天，猛然一声大叫：“对了——是条“横钻”！果然，大家纷纷回过神来：这是本地及其少见的一种鱼类，它可以生活在咸水和淡水之间，土话叫“雉鱼”。生存力相当顽强，头部如锥尖，碰撞中能够冲破一般的鱼网。。。。。。然其肉的味道却听说可以和亚马逊河里的“食人鱼”比美。。。。。。。
那么寺里的水田何来此物？当然是发大水时随着倒灌的江水一起进入内河而潜入水田的了。。。。。。
还好，后来经医生检查，那小伙虽然被这条凶猛的“横钻”撞破了肚腹，还断了根软肋，但终无大碍，在家躺了三月后就完好如初了。
不过，听说他伤好后专门去寺里拜佛许愿：以后再不下寺田罩鱼。还说：说到做到，说话算数。。。。。。



异史氏曰：一诺千金，岂能玩笑？违者也许定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