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灯志异》（２）——金刚惩恶
相传，此寺在上世纪初，香火鼎盛，求神拜佛者络绎不绝。寺内格局一如宁波其他地方的寺院：有三大殿（韦陀殿，大雄宝殿，观音殿），四大金刚，钟楼厢房等。
先说说慧灯寺里韦陀殿前“护法”的四大金刚吧。假如与宁波附近的“天童”“育王”等名刹相比，当然远远不及名刹里的四大金刚高大魁梧，但听说那四大金刚的神气却雕塑得栩栩如生独一无二。据那些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寺院的老人们讲：没有哪一所寺庙的四大金刚比它雕塑得更传神了！
这当然也许有点夸张，然令人惊异的是据传非常“灵验”——但凡进慧灯寺烧香拜佛的人经过四大金刚旁边，有胆小之人不敢多视——因为传说拜佛的人假如心中“有鬼”或者干过坏事，与金刚对视之下管保让你心惊胆战，甚至会吓个半死。。。。。。
（上）
话说寺院的附近村里有一个年轻人，从小父母双亡，靠左邻右舍及村子里的行善者救济，得以慢慢长大。可长大后由于缺乏家教，竟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且赌博成性。输了就整天个东家偷米，西家盗物，白天东游西逛找不到他的人影，夜里回到他父母留下的小屋里栖身，闹得村里人人对他侧目而视。
一天凌晨，那年轻人在外村又赌了大半夜，结果输得“赤条条地”回来，途经寺东三里外的一座石桥，那桥距最近的村子也有半里，比较偏僻。他赌得又饥又渴，踉跄着走上桥沿石阶，夜色朦胧中突见桥栏石阶上坐着一个老妇人，身旁有一个包袱，看样子是赶路累了在歇息。
于是，他不客气地大声问道：“呔！老太婆，有吃的东西吗？”老妇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回答“有。。。有两块点心。。。。。。”说着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从包袱里掏出两块糕点递给他，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三口两口就吞进了肚里。
那老妇人抖索着整理着包袱背起来要走下桥去，却被他拦住了“等等！包袱里还有什么东西？”
“没。。。没有什么东西。。。是。。。是几件小。。。小孩子的衣。。。衣服。。。。。。”老妇人知道是碰上“劫贼”了！吓得话也说不完整，一个劲地发抖。。。。。。
“没有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可年轻人并没有放过老妇人，一把抓住了包袱，“那。。。那是给。。。给我女。。。女儿的啊！”老妇人看他要抢也急了，拼命地竭尽全力两手抓住包袱不放，两人在桥栏边一上一下地夺起包袱来！
但老妇人的力气怎会是年轻人的对手？那年轻人使劲一拽——老妇人也拼力一挣——但抓不住包袱一个失手：由于用力过大连退数步至桥沿边，摇摇晃晃站不稳一个失足——“扑通”一声掉下河里去了！
年轻人看到老妇人掉下河不觉也呆了一呆，走到桥边看到下面黑沉沉的又只听见“扑腾”了两下就无声无息了！他惊慌失措地并没有下河去救——而是见四面没有人影，干脆背上老妇人的包袱偷偷地溜回村里。
回到小屋打开包袱一看：不觉大失所望——因为里面并没有他所期望的钱物宝贝，只是几件簇新的婴儿穿的黄衣和一些尿布及一把精致的小银锁！失望之际他终于静下心来一想：就知道了按风俗那老妇人大概是到自己女儿家去“催生”的！谁知道却由于自己夺她包袱而掉下河去——等于是自己杀了她！那么人家是“催生”，他却是“杀生”——真是罪孽深重啊。。。。。。
想到这里，那年轻人真是后悔莫及！但事已发生该怎么办？他想起了慧灯寺里的观音殿，那就去向佛祖忏悔吧。。。。。。
再也无眠，天刚蒙蒙亮，他拿起老妇人的包袱，躲躲闪闪地避开早起的村人而匆匆来到慧灯寺。只见寺院大门已开，一个小和尚拿着扫把正在“刷刷刷”地专心扫着门前的甬道。
当他急急忙忙地踏进寺门时，猛然想起听人们平时常说的“寺里四大金刚非常灵验”的话，就忍不住不由自主地向排列两边的金刚瞄了一眼：
啊！这一眼使他心里一个“激灵”——因为他本来就“贼胆心虚”，所以发现两边的金刚似乎睁大了眼睛在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于是他不由地想：果然神验——还是赶紧先拜金刚吧！忙低头放下包袱，按先左后右的顺序跪下磕起头来。。。。。。待拜完第四个金刚，两手使劲一托地，正想站起身来，突觉前面那金刚似乎一动！一抬头正见那金刚怒睁两眼手拿宝剑仿佛正直劈下来！
这一吓非同小可——本来就心虚发怵，见“金刚“的宝剑劈下来还不吓坏？顿时大叫一声瘫到在地再也起不来了——吓破胆了！
（下）
扫地的小和尚已经快扫完门前的大道，突闻有人大叫一声，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忙跑过来一看：见一人衣衫不整地倒在那仗剑金刚的脚下，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而旁边却扔着一个包袱。就连忙跑进去里面告诉了住持。
主持和尚出来一看连忙蹲下和小和尚一起将俯身卧地的年轻人翻转仰躺，再一搭脉：却脉象全无——人已死了！主持觉得奇怪不觉沉思起来。。。。。。
又见旁有包袱就打开仔细一看：是个装着婴儿衣服尿布等物的“催生包”。想到那人一早来寺，好像已经明白了一半。但又想：既然有悔意，又怎么会死在金刚脚下呢？！他吩咐僧人抬过了那年轻人，准备做佛事超度。又沉吟着低头围着那尊仗剑金刚佛像慢慢踱了几圈，突觉脚下一动，抬起头来已是恍然大悟！（连着金刚座基的石板已由松动。。。）
他吩咐把包袱拿进去好好保存，说“也许过几天有人会来拿去的。”扫地的小和尚却听得莫名其妙！心想：拜金刚被吓死倒是奇事，但此人既为“抢犯”（宁波方言）敢”胆大包天”地抢人东西，却为什么又这样不经一吓呢？
过了几天，那老妇人的尸体浮出河面，有地方村人发现后报官。官府“相关部门”经勘验是溺亡。于是，就在集市上贴了“认尸通告”。
再说离寺数里的村里，有一嫁到城里开店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已有了身孕将要临盆时，早已经接到独自一人住在乡下的老母亲托人捎信说要来看她。但算算日子看看小孩就要出生了——母亲却还没来。女子就叫家里的一个伙计回娘家看看。伙计回来说乡下有同一个村的人告诉说：她母亲几天前早已送“催生包”来了——却不知为何不见人？那女子听到吃惊，不顾自己是将产的孕妇，就让丈夫雇了轿子，一起回乡下娘家了解情况。
谁知道在经过集市时正好看到了“认尸通告”。而那通告上面所叙衣服体态等特征与她母亲相似，当即哭到在地。。。。。。悲切中又听旁人七嘴八舌地说三天前附近慧灯寺里的四大金刚佛像前无端地死去一人！估计是“干了什么坏事情的强盗”云云。。。。。。
那妇人听到不由心中一动——便擦泪上轿，让丈夫在集市上买了些香烛，吩咐先抬轿去慧灯寺里烧柱香。
来到寺院大门前，下轿一看：已经两边大开的寺门上方有一巨大横匾——上书“慧灯禅寺”，虽已斑驳，但还看得出金底黑字笔力遒劲。大门进去则每边两个即是“四大金刚”佛像，看去虽不是很高大，但佛相威严，森然有神！
女子因有身孕不便下拜，就点上香烛，让丈夫一个一个代跪叩首。
其时，早已惊动寺里住持，出来一看：默默颔首唸道：“阿弥陀佛，是了是了。。。。。。”待他们拜完佛像，已经让人把“催生包”拿来，问女子可认得这个“包袱”？女子一望熟悉的包袱外布，即知是母亲之物，打开来又是婴儿小衣尿布等，睹物思母，伤心欲绝。。。。。。
住持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施主请节哀！好在本寺“金刚佛”已经惩罚了劫贼，回去多念经超度老人吧！”。。。。。。
后来，那女人安葬好母亲回城产下孩子后，特派人给寺里送来善款重修金刚的金身。而慧灯寺四大金刚的威名也就在四乡八里越传越开了。
异史氏曰：过失杀人，罪不至死；心中有“鬼”，自赴黄泉也。
浙公网安备：3302000200100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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