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鼓楼在宋代叫“奉国军楼”，旁边真有支“奉国军”？ [复制]

发表于 2023/10/30 09:31:06 来自浙江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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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鼓楼是宁波建城史的重要象征。五代吴越国时期，鼓楼曾被叫做“望海军楼”。吴越纳土归宋后，改称“奉国军楼”。然而长期以来，不少人都误把“望海军”“奉国军”当作一支古代军队。有人甚至误以为这支军队就在鼓楼附近。究其原因，这是不了解宋代官制及政区造成的。宁波鼓楼周海奇摄 01 州分等级宋代于高层地方行政区转运司路之下，循用唐制，置州以统县级政区。京城及皇帝潜邸、行幸之地等有特殊地位的州，则设置为府。军事要塞、矿治之地设置军、监。由于军、监“地要不成州”，地位视同下州。府、州、军、监四者之中，州是统县政区的主体。宋朝州的等级划分有两套标准。一套是循唐朝前半期之制，将州分为辅、雄、望、紧、上、中、中下、下数等。另一套则是根据唐代政局演变的结果，将州分为六等。《宋会要·职宫》提到：“凡州之别有六，曰都督、曰节度、曰观察、曰防御、曰团练、曰军事（刺史）”。约摄于1870年旧影，宁波城墙上眺望城内，能看到鼓楼来源：包腊（英）相册六等州的名目没什么实质区别。因为实际上在州里主持工作的都是知州、通判，差遣名目是“知某州军府事”和“通判某州军府事”。它们的区别主要在差遣名目与级别，以及给宗室、中高品级官员提供一个什么样的官额，相当于当代机构编制里能提供一个职务。根据宋代职务、差遣分离的制度，都督、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往往不之官，不签书本州公事，仅遥挂衔领取工资。都督州能提供一个正二品都督官额（亲王专用），官称是“使持节都督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或者“某州（大）都督兼某州刺史”。假如扬州这样的都督州兼节度州，都督官称变成“使持节都督某州诸军事/某州大都督、某州刺史，充某军节度、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大使”，并多提供一个从二品节度使官额（“某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某军节度、某州管内观察处置副大使、知节度观察事”）与一个正四品节度观察留后官额。节度州即所谓某州某某军，能提供一个从二品节度使官额（使持节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充某军节度、某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和一个正四品节度观察留后官额（某军节度观察留后、使持节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宋代节度州一览表来源：《中国行政区划通史·宋西夏卷》观察州能提供一个正五品观察使官额（使持节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充管内观察处置等使）。防御州能提供一个从五品防御使官额（使持节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充某州防御使）。团练州能提供一个从五品团练使官额（使持节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充某州团练使）。军事州（刺史州）能提供一个从五品州刺史官额（使持节某州诸军事、某州刺史）。 02 节度虚化北宋建立后的第二年，宋太祖赵匡胤便向宰相赵普咨询平息战乱、长治久安之策。赵普提出了“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的“削藩三大纲领”，夺回藩镇的行政权、财政权、兵权。在行政上，宋太祖用知州取代了节度使，又设立了通判，二者互相制约。从此，没有实权的节度使，失去了往日的雄风。《雪夜访普图》描绘了宋太祖赵匡胤雪夜访赵普的历史故事。作者：（明）刘俊，来源：故宫博物院然而，宋代的文臣武将，仍然对节度使的虚衔趋之若鹜，这又是为什么呢？节度使的身份，能让官员获得最高级别武将的身份。同时，也意味着获得一份较高的待遇。五代后期，禁军的高级将领就遥领节度使。赵匡胤在后周做殿前都点检时，就曾遥领宋州归德军节度使。北宋建立后，节度使品级为从二品，甚至高过正三品的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代名将岳飞，就因在三十二岁拜清远军节度使而倍感自豪。唐代一般以一道（方镇）为一节度。然而，五代以来，单个州往往也被赐予某某军节度的节镇名（军额名）。根据宋代考据文献《却扫篇》，宋代节度州名称往往有以下几类。一是以本道为名，如河西、河南、剑南、关内；二是以其地为名，若安西、朔方、渭北、陇右之类；三是合数州为名者，如魏博、淄青、泽路、徐泗。四是因其有功则赐军号以旌之，若振武、镇国、天雄、定难之类。五是以惯例为名，如孟州曰河阳三城节度、扬州曰淮南节度。宁波鼓楼老照片来源：《宁波旧影》宁波属于上文的第四类。五代时期，明州的节镇名是望海军，因甬江口的望海镇（今镇海城区）而得名。吴越纳土归宋，就有了宋朝赐名，改为奉国军。因此，宋代宁波除了明州（庆元府）这个专用州名外，还有郡名奉化郡，节镇名奉国军。无论是明州，还是奉化郡、奉国军，都是指一个地方。鼓楼可以是明州楼、奉化郡楼，也可以是奉国军楼。之所以被命名为奉国军楼，是因为节镇名是等级最高的地名。《明州州志图》来源：《宋宝庆四明志》还有人说，鼓楼之上还藏有节度使的符节与斧钺，是一个兼具军事作用和统治象征的所在。这明显是望文生义。宋代的节度使是不之官（不用到任）的，不负责所在州府的任何事务，仅仅是从该州领取一份高工资。这就要说到宋朝的职务与差遣分离的制度了。 03 差职分离在差职分离的制度下，节度使之类职务的作用是确定官员的薪资标准。虽然某些特殊的差遣也有额外薪资补贴，但宋代官员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看官品。官僚体系的根本是薪资体系，而且是基于出身、资历、绩效考核的一整套体系。吴潜撰、张即之书《重建逸老堂记》石碑拓本（局部）来源：网络以天一阁现藏吴潜所撰《重建逸老堂记》石碑为例。文中吴潜自称“观文殿大学士（本官）、银青光禄大夫（文散阶）、沿海制置大使（差遣）、判庆元军府事（差遣）、兼管内劝农使（差遣）、金陵郡开国公（爵）、食邑五千九百户（食邑）、食实封一千七百户（食邑实封）”。观文殿大学士，为皇佑元年（1049年）置，为曾任宰相者出外所带职名，从二品。吴潜曾拜右丞相。它表明了吴潜的官品俸禄。沿海制置大使、判庆元军府事、兼管内劝农使是差遣，也就是吴潜具体负责的事务。至于银青光禄大夫、金陵郡开国公、食邑五千九百户、食实封一千七百户是吴潜另外领取的补贴。宋代俸禄表格来源：网络作为本官（寄禄官），宋代的节度使是不需要赴任的，宁波地方志因此是看不到历任节度使记载的。奉国军节度使经常是空缺的，只有赏赐宗室或重臣才任命。苏轼《皇伯仲婴赠奉国军节度使追封申国公制》一文，记载了北宋宗室赵仲婴（太宗赵炅玄孙，汉恭宪王赵元佐曾孙，郇国公赵允成孙，华阴侯赵宗鼎长子）追封为奉国军节度使之事。《宋史·张邦昌传》有记载张邦昌被封为奉国军节度使的记录，“王（赵构）即皇帝位，相李纲，徙邦昌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封同安郡王。” 宋高宗时期的宰相赵鼎肖像来源：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如果不明白奉国军节度使是虚封的，就无法理解宋代官员任命的现象。许将在崇宁三年（1103），以资政殿学士任河南知府（今河南洛阳），加观文殿学士，授奉国军节度使。许将当的是洛阳的地方官，拿俸禄却要挂靠宁波的职务。这种现象在宋代是很普遍的。南宋大事记《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又记载宰相赵鼎外放绍兴时却被授予奉国军节度使的现象，“（绍兴八年）十月甲戌（廿一日），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赵鼎，罢为检校少傅、奉国军节度使、两浙东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绍兴府。” 宋宁宗赵扩画像来源：故宫博物院作为节度州，宋代宁波还有个“观察使”的官额。最有名的明州观察使就是宋宁宗。《宋史·宁宗纪》提到：“淳熙五年（1178）十月戊午，迁明州观察使（时年十岁），封英国公。”这个观察使也是遥领。宁宗即位后，因“州为潜邸”，升明州为庆元府。这里的潜邸，不是指皇帝即位前曾在宁波有住所，而是曾经遥领明州观察使。解读历史不能不了解基本术语。切不可望文生义，把“奉国军楼”理解为“一支叫奉国军军队的楼”；把“奉国军节度使”理解为宋代主政宁波的最高长官是节度使。宋朝的州分等级，就相当于现在地级以上统县政区分为直辖市、副省级市、地级市各种级别。奉国军楼的“奉国军”代表的是宋代明州的行政地位。原文：宁波鼓楼在宋代叫“奉国军楼”，旁边真有支“奉国军”？来源：宁波档案微信公众号作者：徐春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