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六月,宁波本地杨梅又红了,即将开始大批量上市。“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苏东坡曾经大赞荔枝,但尝过杨梅后,这位苏学士便又改口,“闽广荔枝、西凉葡萄,未若吴越杨梅”,故有“吴越杨梅冠天下”之誉。而在朋友圈里也流传着一句话,“在宁波,你过得好不好,就看有没有人送你杨梅。”虽说是开玩笑,但也足以说明杨梅这种水果在宁波人心目中的特殊位置。1973年,余姚采摘杨梅 来源:《甬城记忆—宁波市档案馆馆藏影像档案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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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是宁波传统名果,河姆渡遗址考古发现,早在新石器时代宁波地区就有野生杨梅存在。明代杨守陈《宁波杂咏》:“六月杨梅熟,城西烂紫霞。”城西杨梅如紫霞绚烂,可见明代宁波种植面积之广。明代山阴才子徐渭《杨梅》:“湖水烛溪环,杨梅烂木难。”并在诗中注解:“余姚烛溪湖者佳。”明代烛溪湖属余姚,今属慈溪,总归是赞扬宁波杨梅绝佳。白杨梅秦钦儿 摄
宁波杨梅有大乌杨梅、白杨梅及红种、粉红种等品类,各具特色。尤以隶属于乌种的荸荠种为最佳。荸荠种杨梅成熟时呈紫黑色且有光泽,酷似老熟荸荠之外色,果大核小,汁浓味甜,如无数颗小珊瑚珠攒聚成乒乓球大小的浆果。 杨梅生长条件苛刻,江浙一带气候温润、土质肥沃、植被茂密,自然环境得天独厚,是杨梅的理想产地,而宁波杨梅当数慈溪和余姚的最负盛名。慈溪杨梅有它自己的特点,个大,汁多,甜而不腻,熟透后红得发紫发黑。余姚杨梅,因为生长环境属于盐碱地,杨梅的品质特点是肉质细软,甜中带酸。杨梅根据产地和品种的不同,个头大小不一,酸甜度也不一样,大有大的口感,小有小的精致,甜的齁人,酸的劲爽,全凭个人喜好。
树上艳丽的杨梅秦钦儿 摄
有位朋友吃过了仙居东魁杨梅,觉得宁波本地的杨梅一般。这话遭到我身边宁波朋友的集体反驳。他们觉得,东魁杨梅在杨梅界敢称“魁”,大概就是凭着个头。它们大过乒乓球,卖相粗犷,但肉质比较粗糙,果肉一粒粒像刺一样坚挺着,触到舌头牙齿都不肯倒下。相较而言,宁波本地杨梅就细腻柔和多了,酸甜度适中。小小一颗送进嘴巴里,刚触及舌尖,表面的果肉刺立刻平软、服帖。咬一口,饱满的汁水满口横溢,吃到酸倒了牙齿都不知道。这是典型的江南山水孕育出来的杨梅,有着江南人水灵灵的温婉气质。当然,每个人心中的标准不同,东魁杨梅与宁波杨梅谁优谁劣,大家都有自己的答案。
放在塑料筐里的杨梅秦钦儿 摄
摘杨梅,是上一辈宁波人的劳作内容。过去因为生活普遍艰苦,一大家子要过活,除了从庄稼地里扒食以外,就指望家里几棵杨梅树了。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头,待到杨梅成熟了,生活的改善有了盼头。那一树树压弯枝头的杨梅,摘回来一篮篮拿到集市上卖,卖出的钱可以补贴家用,换回油盐酱醋,或是给家里的孩子添一两件新衣。毛脚女婿上岳丈家的门,不挑上两大筐上好的杨梅去,都撑不起自家的门面,倘若自家有一片杨梅山,山上有一片杨梅林,请上未来媳妇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前来采摘,那就更长脸了。 作为新宁波人,起初我也纳闷,理解不了杨梅在本土的特殊性。一到上市季节,人们一窝蜂涌上山,爬高爬低,提筐挈篮,走亲访友。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卖杨梅的摊贩,空气里都充斥着过节的味道。在宁波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也逐渐领悟了杨梅和这座城市的感情。
本地杨梅秦钦儿 摄
端午前后,江南正式进入梅雨季,天气又闷又潮,阴雨连绵,衣衫都贴在身上,整个人都是黏黏乎乎的。仿佛梅雨季节就是老天爷特地为杨梅上市作的铺垫。这样的日子里,人容易压抑烦躁,这时候,刚刚成熟的杨梅就成了宁波人情绪的绝佳安抚。杨梅可真是个好东西,酸酸甜甜,既是水果,也能当零嘴,没事可以敞开肚皮往饱了吃。吃不完可以送人,成为亲友来往串门的由头。 在杨梅园采摘时,不少人都是边摘边吃。大人小孩一手提篮,一手采摘,两只手都不够用,索性放下竹篮,左右开弓。有的年轻人顾不得斯文,登高爬树,索性扳住树干使劲摇,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大片,把他们雪白的T恤也染红了。园主人往往心疼不已,“杨梅树很娇贵的,扳不得的,不比桃树、梨树、枣树,枝干很容易断的。”另一方面,爬上去采摘很多时候也比较危险,还是要特别注意安全的。
杨梅树秦钦儿 摄
杨梅成熟后的保存期短,端午前后半个月,就必须一次性采摘完,否则季节一过,枝头的杨梅将全部掉光。一篮好好的杨梅如果没吃完,放一夜就能馊,放冰箱里冷藏也会发霉长毛,不能吃了。冷冻可以放久,吃之前再用凉水化冻,但完全失却了本味。杨梅的花式吃法 来源:甬派
好在宁波人也有自己的办法。很多人用杨梅泡烧酒,泡上个一年半载,有祛暑消胀的药用功效,夏天吃了可以解决一些常见的肠胃毛病。白酒吸收了杨梅的香甜,愈发的醇厚,杨梅浸进了酒精的浓烈,比酒还容易醉倒人。杨梅酒里浸泡的是宁波的风土人情。除此之外,杨梅在本地还经常被用来煮糖水杨梅、做杨梅饮料或杨梅干。虽然从口感上来说和新鲜的果子比不了,但能延长保存期限,也是不错的选择。 杨梅分大、小年,大年丰收,小年减收,一年一轮。如果说荔枝是娇艳欲滴的小公主,枇杷是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那么杨梅就是高贵冷艳的女王,引得大家“排排坐”,翘首以盼她的出场。来源:宁波档案
作者:秦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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