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我的父亲》(12)
大概是回故乡的第二年,父亲的吃苦精神和诚恳待人的品格也许已经赢得了故里乡亲的信任,生产队让他担任现金出纳。继尔,大队党支部又决定聘他为大队现金出纳,且一干就是三十年。(其间大队领导换了三、四届,然不管哪一任领导,始终信任他——认为他的现金帐目笔笔清楚,一尘不染!)直止人老退休!在此期间,他严格执行财务制度,对违反财务制度的发票,尽管书记已经签字,他却敢拒绝给人家报销!(为此也常被人背后骂他多管闲帐!)
记得有时候我去老家,母亲常和我讲这样的事情,说父亲是“牛脾气”,我不得不劝父亲:“人家“一把手”已经签字了,还不给报销,关您什么事啊?”他把脸一板,正色道:“你知道什么?农民赚点钱容易吗?集体积累能随便浪费吗?” 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提醒他注意和领导的关系。。。 可说来也奇怪:父亲当大队现金出纳近三十年,其间大队主要领导一切都风调雨顺,可他刚“退休”不到三年,那镇里指派的党支书因为经济问题被处理(双开),还差点被起诉。据说他在当支书的同时,也是“车老板”——自己拥有好几辆出租车,其中有一辆意外出了车祸,司机竟然逃走,交警就查到了车主是支书,结果发现他不止一辆车,于是村民们强烈要求有关部门查他买车的经济来源。。。当然罗,农村是“天高皇帝远”——不同于城市,限于国情乡情,有许多事情是查不清楚的。
“十年动乱”开始时,我正好中学毕业,一切“瘫痪”,高校停止招生,各级教师们成了学生们出气的对像(不过那时家长们对老师还是相当尊重的,据我所知,同学中凡在校和老师过不去的,回家被家长知道的无一不受到责骂!那里像现在,学生也好,家长更甚,一不乐意不分青红皂白可以任意谩骂老师),有书不能读,有学不能上——我只能回家参加生产队劳动。那时,队里有一个“上海知青”,长得人高马大,会摔交,凭着一身力气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干起活来却吊儿郎当,谁也不想也不敢惹他。有一次队里劳动(好象是平坟滩,整土地),看人家对父亲很尊重,竟然向父亲挑衅(那时父亲虽是大队出纳但没有脱产),说:“人家说你“手劲”很厉害,你敢和我比一比吗?”父亲问他想怎么样,他指着几块从坟堆里拆出来的大砖(老底称“十六斤砖”),说敢不敢一人拿两块途中不放手一直拿到邻村小店(大约有一里半路),谁输了出两元。我正想阻拦,父亲却已经答应了,这时大家都兴奋起来,队长不但不阻止还派了个小青年当“公正人”跟在后面“监督”(哈哈,也许那也是劳动中解除疲劳的一种“娱乐”吧),于是他们两人每人手里抓了两块大砖大踏步向小店走去,过了小石桥就望不见了。 留在原地的人们“叽叽喳喳”猜个不停:究竟谁输谁赢?我也拿不准:父亲毕竟有点年纪了。只有生产队长笑呵呵地说:“这一下那“某某阿大”(对那“上海知青”的昵称)可要输啦!哈哈,教训他一下也好啊!”我正奇怪队长为什么这样说的时候,猛然见到那跟着去的“公正人”已经拿着一包什么东西从小石桥上远远地跑过来了! 大家一下子围了上去纷纷乱问:“怎么样?”“谁输了呀?”。。。。。。“别急,别急呀。。。。。。总得让我喘口气吧!”那小青年气喘吁吁地边说边把手中的一包东西交到队长手里:“老某某(父亲)叫你分给大家吃!”哦——父亲赢了!队长打开原来是一包糖,就开心地一人数颗分了起来。那小青年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具体情况:“开始,“某某阿大”神气活现,一直在前面走,还哼着歌呢!可是走到一半路后,慢了,跟在了“老某某”后面,我看他闭嘴咬牙就知道他不行啦,到小店还有大概六七十米时,他再也跟不住了,大叫一声“输了!”“嗵”地一声,砖掉地了,把我也吓了一跳啊!”哈哈哈哈————大家都开心地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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